四月廿八

邱岳起床的時候太陽升得可高，父親要去建業進貨，途徑永樂鎮，把他放在叔父家。雖然他娘親說好是送他來鍛煉的，但也沒有人會讓他去地裏幹活。

端午將近，來順的玩起來也沒個形，家裏有客人在舅娘也不好管著他。倆人吃過火房裏留的饅頭，就開始把家裏清明受潮的柴火重新拆開，再紮起來。因為前些日子下雨，時間久點的，拆開便有灰灰綠綠的塵埃落下，伴隨著雨後草林的味道，好像又回到了潮濕的春天。

“耗子，你水性真好，端午你加入我們隊，定能橫掃千軍。”來順把手裏的大木柴一揚，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將軍。邱岳一腳踩著柴火，一邊用手給竹條子打轉，這樣紮得緊一些。

“一般一般。”手臂線條因為用力的動作顯現，好似能從手臂上看出陽光，看出江水的流動。

把飯帶去地裏，路上少年們又集結在一起，向著河岸進軍。路過連翹家的時候，推搡著來順，起哄聲鬧出了大動靜。來順不好意思地朝裏看一眼，並沒見到連翹，推拉著快速跑過。

在路口遇見了來找連翹的芍藥。芍藥快速掃了他們一眼，話也沒說就走了，看見邱岳在人堆裏笑嘻嘻的樣子，芍藥就想到昨天那個面無表情的對視。

“你怎麽知道今天收到鏡子了，快來！”連翹見她悶悶不樂，“怎麽了，磨鏡子可不能一心二用。”

“我們現在去河邊吧！

“太熱了，而且還沒磨鏡子呢。”

“磨完就去？”

“磨完就去。”

芍藥又開始悶悶地磨鏡子，這可跟連翹認識的太不一樣了，好久沒見她這樣，上次，上次都不記得。

顯然來順是第一個註意到連翹來了的人，不自在地轉過身，卻又一臉憨笑地轉回來。今天芍藥不知道怎麽了，連翹只好揮手應回去，熟悉的起哄聲再次響起。芍藥看到其中的邱岳，也笑著看著自己招了招手，感到些許困惑。

來順他們在扔草帽玩，一個人扔出去，順著水流另一個人再去追，誰追到就獲得優勝。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，這次帽子扔到芍藥連翹在的淺灘前邊。來順自顧自地笑了一下，紮了個猛子朝淺灘游過來。大家也不跟他爭，除了，那個小表弟邱岳……好巧不巧，還真讓他爭到了，其實兩人差不多時候到的，只是來順第一下帽子撲空了，把它推到了邱岳面前。

邱岳拿到帽子，戴在來順頭上。

後面傳來噓聲，來順要他邱岳再比一次。

邱岳就在這前邊站定，鉚足了勁兒扔了個老遠的，他打水漂好的原因找到了，芍藥看到帽子在空中畫出幹凈好看的弧線。

“上次打水漂就很好。”芍藥看著他，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這句。

“隨便扔的。”邱岳側頭笑了笑，“你叫芍藥？”

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
“因為我知道她是連翹，當然是來順告訴我的。”邱岳指了指石頭越撿越遠的連翹，剛剛那個帽子飛過來的時候，連翹就想著要逃離這是非之地了。

“那你認真扔一個我看看？”芍藥的心情也被眼前這個笑得燦爛的少年染上陽光，隨手撿了塊石頭丟給他。少年利落地接住，再利落地飛出。

“唰~唰~唰~”芍藥還數得認真，邱岳從腳底摸了幾塊石頭上來，“給你看個厲害的。”說著把手裏的石頭一起扔出去。波光粼粼的江面就像有片飛快的雲在下陣雨一樣，激起一陣一陣的水花。

“打得好啊打得好，我封你為水花大王！”

“一般。”

這話倒也很符合他的形象。邱岳已經游過去開始新一輪搶帽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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